SAKHIR, BAHRAIN - APRIL 13: Jack Doohan of Australia driving the (61) Alpine F1 A525 Renault during Race of the F1 Grand Prix of Bahrain at Bahrain International Circuit on April 13, 2025 in Sakhir, Bahrain.(Photo by Qian Jun/Paddocker)

2025年新年清晨,利亚姆·劳森和杰克·杜汉从F1晋升美梦中醒来时,仍沉浸于对未来生涯的美好憧憬——劳森将与“冠军之师”红牛车队展开新征程;杜汉则为驾驶Alpine赛车在主场墨尔本“真正首秀”而满怀期待。但转瞬间,美梦似乎变成了噩梦。

在季前测试期间,“饮料厂”内部其实已出现了对新西兰人能否驾驭好红牛赛车的担忧。即便“四冠王”、卫冕世界冠军马克斯·维斯塔潘对此话题感到深恶痛绝。

SHANGHAI, CHINA- MARCH 22: Liam Lawson of New Zealand and Oracle Red Bull Racing arrives at the track during Sprint ahead of the F1 Grand Prix of CHINA at Shanghai International Circuit on March 22, 2025 in Shanghai, China.(Photo by Song Haiyuan/Paddocker)

2025年仅过去8天后,杜汉也突然面临F1生涯前途未卜的局面——Alpine车队签下了弗朗科·科拉平托,成为恩斯通车队众多的后备车手之一。有传言称,阿根廷人不会在板凳席上待太久。杜汉的F1生涯似乎进入倒计时。

出人意料又在情理之中,赛季第三场大奖赛,劳森被下放至红牛姊妹车队Racing Bulls(红牛二队);下周,F1将转战意大利伊莫拉赛道展开年度第七站争夺,科拉平托已取代杜汉,成为皮埃尔·加斯利在Alpine的队友。

劳森与杜汉一同构成了2025赛季多达六名“菜鸟”的“超级新秀班”——占了整个发车格逾1/4席位(虽然根据F1规则,劳森与哈斯车队的奥利弗·贝尔曼严格来说不算新秀,因他们在本季前已参加过两场以上的大奖赛)。这与上赛季初形成鲜明对比。当时,F1史上首次出现所有车队在冬歇期里保持原班人马。可是,劳森和杜汉突遭“降级”(有人称之为残酷)的境遇,揭示了F1车队对待年轻车手策略的根本转变。

值得注意的是,科拉平托最初获得参赛机会的方式(在2024赛季剩余九站时顶替威廉姆斯车队的洛根·萨金特)——这与“新人需要时间适应顶级赛事”的传统认知形成巨大反差。

曾执掌红牛二队(期间历经多次更名)长达18年,于2023年底退休的弗朗茨·托斯特始终主张应给予车手至少三年考察期才能做出最终评定。奥地利老帅曾在2020年于红牛官网撰文强调:“新秀年会转瞬即逝,年轻车手根本跟不上节奏。他们或许不爱听,但初入F1时,他们不过是靠着卡丁车和青年方程式赛事的底子,勉强控住方向盘的’乘客’,仅此而已!其他所有事情都会令他们有应接不暇的感觉。

MELBOURNE, AUSTRALIA – MARCH 31: Nyck de Vries of the Netherlands and Scuderia Alpha Tauri (L) and Yuki Tsunoda of Japan and Scuderia Alpha Tauri (R) during practice ahead of the F1 Grand Prix of Australia at Melbourne Grand Prix Circuit on March 31, 2023 in Melbourne, Australia. (Photo by Jin Cheng/Paddocker)

按现行赛历,三年考察期意味着有约70场大奖赛的磨砺机会。而杜汉的F1生涯很可能就定格在7场——Alpine车队执行总监弗拉维奥·布里亚托雷虽然声称,启用科拉平托只是“基于阵容轮换需求”的短期(五场)安排。相比之下,萨金特在威廉姆斯效力期间比了36场正赛。要理解这种转变,必须追溯F1的发展脉络。

刘易斯·汉密尔顿与卡洛斯·塞恩斯正是这场变革的关键推手。首先,“车皇”重磅加盟法拉利取代塞恩斯的决定,直接开启了2024-2025赛季车手市场的连锁反应——彼时已有11名车手在揭幕战前进入合约谈判阶段。随后,西班牙人因突发阑尾炎缺席了沙特阿拉伯大奖赛,为替补出战的贝尔曼提供了在“跃马”一鸣惊人的机会。

首秀即斩获第七名的表现,贝尔曼让众多车队高层意识到启用新秀——“刮彩票”的潜在价值。毕竟,通过模拟器训练的当代年轻车手已具备足够基础能力,能有效避免初期重大失误的发生。

JEDDAH, SAUDI ARABIA – MARCH 9: Oliver Bearman of Great Britain gets into the (38) Ferrari SF-24 in the garage during the F1 Grand Prix of Saudi Arabia at Jeddah Corniche Circuit on March 9, 2024 in Jeddah, Saudi Arabia. (Photo by Qian Jun/Paddocker)

如今,多数车队设有“旧款赛车测试计划(TPC)”,即在严格限制下使用旧款赛车进行有限里程的测试,为“未来车手”积累经验。不过,这与汉密尔顿(2007年)迈凯伦首秀前完成的近5000英里(约8047公里)测试相比,当下测试条件已非常有限。本赛季,每支车队的正赛车手TPC测试总里程被限制在621英里(约1000公里)以内(另有四天测试日限制),而储备车手则可在20天得测试日内获得更多积累里程的机会。

众所周知,F1青训体系的普及度与成效也远胜20年前——当时,仅有红牛真正为年轻车手提供快速晋升通道。当下,十支车队中仅哈斯未正式设立青训项目,不过该队与技术合作伙伴法拉利关系密切。若2023年8月决定2024赛季车手阵容时,是小松礼雄掌舵而非冈瑟·斯泰纳,贝尔曼或许能提前一年就获得正赛车手席位——这位哈斯领队对“熊男”在2023赛季末墨西哥大奖赛FP1登场中所展现的技术反馈能力和职业态度印象深刻。

所以,F1车队现在更倾向于依据FP1数据、模拟器测试或TPC表现(而非FIA F2/F3等单一规格方程式赛事成绩)做决策,这种趋势与商业现实交织。例如:相比支付经验丰富的凯文·马格努森的薪资,哈斯本赛季启用贝尔曼无疑更“经济”,因法拉利仍承担着这位英国小将的薪资。哈斯与贝尔曼的合约将持续至2026年底。

贝尔曼14个月前在吉达为法拉利替补出彩的案例,促使更多车队效仿:杜汉通过Alpine车手学院晋升获得正赛席位,索伯则在奥迪转型期的财政限制下拿下加布里埃尔·博托莱托。不过,这位前迈凯伦青训车手确实拥有传统意义上足以晋升的履历——他连续斩获FIA F3和F2年度冠军。不过,巴西人本季尚未得分,考虑到索伯仍是围场的末流车队也可“原谅”。

SHANGHAI, CHINA- MARCH 23: Franco Colapinto of Argentina and BWT Alpine F1 Team during the F1 Grand Prix of CHINA at Shanghai International Circuit on March 23, 2025 in Shanghai, China.(Photo by Qian Jun/Paddocker)

“红牛-红牛二队体系”的车手晋升机制虽免受商业目标掣肘——这种近乎依赖直觉决策的模式同样充满变数。正如2023赛季上半程尼克·德弗里斯被火速提拔至AlphaTauri后又“闪电弃用”的案例——但F1车队的财务现实仍使新秀们处于弱势,即便他们已展现出实力。

杜汉本有机会用赛季初的强势表现保住席位,但连续无积分完赛加上数次事故,恰逢布里亚托雷已倾向拥有阿根廷资本背书的科拉平托。这位21岁的阿根廷车手加盟Alpine时,就为车队带来拉美电商平台Mercado Libre的赞助,而其在祖国引发的狂热支持早有据可查。

F1车队青训车手的“晋升”并非总依赖赞助资金的加持。当青年才俊交出亮眼赛道成绩时,车队往往愿意内部注资“押注”——十年前,法拉利和梅赛德斯就分别选择力捧夏尔·勒克莱尔和乔治·拉塞尔,正是基于二人在F3/F2的统治级表现。

但正如塞恩斯谈及今年从法拉利转投威廉姆斯的适应困难时所言,对新秀至关重要的模拟器训练存在局限:“它们远不如某些工程师或外界想象的那么神奇”。

劳森与杜汉的命运转折暗藏玄机。红牛果断弃用劳森延续了其铁血作风,实则因季前测试已暴露出选择他而非经验更丰富的角田裕毅(日本车手曾获“托斯特式”长期培养终见成效)是决策失误。而Alpine自重新启用曾身陷丑闻的布里亚托雷后,无论是裁员还是2026年放弃制造商身份转投梅赛德斯动力单元阵营,种种举措都显露出商业利益优先于赛道成绩的倾向。毕竟,迈凯伦去年已证明“客户车队”也能争冠,但这仍是特例。这两项决策都违背了新秀最需要的成长要素:时间。

要知道,仅掌握轮胎工作窗口的微妙特性就需数年积累,更何况当前测试机会极度受限。劳森(2023新加坡为AlphaTauri取分)与杜汉(迈阿密排位赛碾压加斯利)都展现了真实潜力。毕竟,红牛两年前弃用德弗里斯时,马尔科仅以“从未展现令我们惊艳的单圈”作为理由。

LONDON, ENGLAND – FEBRUARY 18: Andrea Kimi Antonelli of Italy and Mercedes-AMG PETRONAS F1 Team, Toto Wolff of Austria and Mercedes-AMG PETRONAS F1 Team and George Russell of Great Britain and Mercedes-AMG PETRONAS F1 Team during F1 75 Live at The O2 Arena on February 18, 2025 in London, United Kingdom. (Photo by Vince Mignott/Paddocker)

相比之下,梅赛德斯对待“新秀”基米·安东内利则展现出截然不同的哲学。

这位意大利小将的快速晋升虽受益于其家族与梅赛德斯AMG F1车队老板托托·沃尔夫的密切关系,但他驾驶顶级赛车时顶住压力,马上交出了成绩——正如另一辆红牛二队赛车里的伊萨克·哈贾尔(抛开墨尔本暖胎圈事故不谈)。沃尔夫对安东内利在墨尔本混战中斩获第四名的狂喜(更别提迈阿密冲刺赛的杆位),印证了其破格提拔18岁新秀的前瞻性。为此,他不惜与“七冠王”汉密尔顿签订了2024赛季后可提前解约的弹性合同。目前看来,这场豪赌正在兑现……

在这个日益追求立马产出的运动中,沃尔夫对安东内利的满意度或许揭示了一种可能:当车队领队将对天赋的信任与成长阵痛的包容相结合时,“奇迹”就会诞生!